德国双胞胎携手跑过终点:姐妹情深还是炒作?

里约热内卢——在奥运会上备受关注的,除了赢得奖牌的运动员,还有温暖人心亦或引发争论的事情。但在一场把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汇聚起来的盛大活动中,事情会温暖人心还是会引发争论,可能与看待问题的角度有关。
周二的奥林匹克体育场内,当两位赛跑选手——美国的阿贝·达戈斯蒂诺 (Abbey D’Agostino)和新西兰的尼基·汉布林(Nikki Hamblin)——在5000米项目中相撞,却相互扶持、相互敦促着跑向终点的时候,人们的看法基本没有分歧。
“我是说,那个女孩是奥林匹克精神的化身,”事后对记者谈及达戈斯蒂诺时,汉布林这样说道。
但在周日的女子马拉松比赛中,当既是双胞胎又是训练伙伴的德国选手安娜·哈纳和丽莎·哈纳(Anna and Lisa Hahner) 决定——她们坚称是自然而然地决定——在众多落后选手当中携手跨过终点,且成绩远远不足以拿到奖牌的时候,她们很快就招致了尖锐的批评。
德国田径官员指责两人炒作,以“跑着玩儿”的态度对待奥运会的马拉松项目。
当然了,这不仅仅是德国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它还反映出,当运动员面对关乎竞争和体育精神的文化规范时,人们的预期是多种多样的。
埃及柔道选手伊斯拉姆·苏哈比(Islam El Shehaby)拒绝跟来自以色列的对手奥尔·沙森(Or Sasson)握手,是在遵循其祖国的行事标准——而奥林匹克官员显然并不认可这种标准。他被逐出了本届奥运会。
周一,当基里巴斯那位兴高采烈的举重选手戴维·卡托亚陶(David Katoatau)在赛场上跳起舞来,想让外界更加关注气候变化对这个位于太平洋中央的小国造成的威胁时,人们并未一片哗然,只是觉得有趣。
双胞胎哈纳姐妹牵手越过终点之举,并没有任何政治意图,但外界对其举动的看法却呈两极分化之势,这让她们非常吃惊。
“胜利和奖牌并非唯一的目标,”德国田径联合会运动主管托马斯·库尔席尔根(Thomas Kurschilgen)周二在邮件中表示。“不过,奥运赛场上的每名运动员都应该积极地拿出最好表现,并以尽其所能获得佳绩为目标。”
库尔席尔根认为,这种态度让精英体育有别于大众参与式体育,但在他看来,哈纳姐妹并未领会这一点。
“她们的主要目标是吸引媒体的注意,”他说。“我们批评的正是这一点。”
在马拉松比赛中分获第81名和82名的这对双胞胎姐妹并不这么看。记者周一联系采访时,她们起初拒绝置评,但安娜·哈纳随后发来了一封邮件。她在信中表示,她们并非计划好了要手牵手越过终点,而且都在赛场上尽了最大努力。
“在一同参加过的所有马拉松比赛中,我们在某个时刻总是不得不分开,”安娜说。“这次在奥运赛场上也是如此。”
安娜说,她起初跑得更快一些,但在17公里标示牌附近,丽莎那拨人赶了上来,从那时起她们俩一起跑了大约3公里。
“但接着我就意识到自己没法以这种速度跑下去,我必须让她们先走,”安娜说。“丽莎一直没有离我太远。跑了4万米之后,折返点出现了,我心想,‘好的,安娜,还有2000米可以用来赶上丽莎。’我拼尽了全力,在距离终点线还有300米的地方,跑到了丽莎身后。一起冲过终点线,是非常神奇的一刻。我们当时并没有考虑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安娜也表示,这场比赛对她们并非没有象征意义。“为了参加这场马拉松,我们训练了四年,”她说。“但让我们开心的不是跑完全程的用时和名次,而是知道我们尽最大努力实现了那天所能取得的最好成绩。”
不过,这对姐妹远远没有达到她们此前的最佳水平。安娜在马拉松赛事上的个人最好成绩是2小时26分44秒。丽莎是2小时28分39秒。在里约奥运会上,安娜以2小时45分32秒的时间跑完全程,丽莎跑了2小时45分33秒,尽管她们很早就来到了举办奥运的这座城市适应比赛环境。
显然,她们此前的表现和这次奥运会成绩的巨大差距只会让库尔席尔根等人更加确信,他们看到的不是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最佳表现。
在奥运会和其他领域有这么一种思想:相比于常规地赢得胜利,让人印象深刻地失败——不管有多么地无心——可能对一个运动员的形象、乃至获得的最终评价更加有利。如果达戈斯蒂诺和汉布林只是撞到一起然后各自坚持跑完全程,而不是相互扶持,她们不会在周二成为全球讨论的热点。
倘若英国赛跑选手德里克·雷蒙德(Derek Redmond)在1992年奥运会的400米半决赛中直接胜出,而非在脚筋撕裂的情况下坚持完成比赛,他也不会成为“奥运时刻”的一部分。他的父亲来到赛场上,协助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终点,巴塞罗那现场的观众一路为他欢呼加油。尽管雷蒙德最终因接受场外援助被取消了比赛资格,但他树立起的形象和给人们留下的记忆在当时影响很大,至今依然如此。
这种出人意料、未经事先筹划的举动往往才是最让大众感动的,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下。